第一百六十四章?(本卷完) 1/3
捞尸人 by 纯洁滴小龙
2025-2-12 18:22
四周,原本飘落的桃花陷入了静止。
它的身形也随之佝偻了下去。
道歉本身是没有实际意义的。
它所起到的唯一作用,就是在一方疲了、累了、乏了的前提下,画上一个句号。
魏正道在传授黑皮书这件事上,并没有错误。
它既然要学,那他就教了。
但这只是冠冕堂皇上的说法。
以李追远的视角代入魏正道,他可以大概推测出来,当时的魏正道,并不是真的在乎自己身边的这些同伴。
魏正道那会儿应该是真的不知道黑皮书密法的副作用,但以他的才智,他就真没舍得往这方面去思索一下?
他应该是懒得这么做,觉得没这个必要。
亦或者,短时间靠这个秘法,让自己身边的一个伙伴获得爆发性的实力增长,对他这个团体有益。
桃树下的它,愤怒的来源难道真的是秘法
的副作用被自己给承受了?
真正困扰它折磨它的,恰恰是因为他在漫长且痛苦的自我镇压生涯中,一遍遍回忆反刍那一段在地上的岁月,从而逐渐得出一个结论:
他其实没把自己当朋友。
他更愤怒于,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,即使经历了这样的事,可自己心底,依旧放不下他。
在自己不人不鬼的状态下,仍然希望着他能死得干净体面。
李追远能够理解它的这种状态,如果自己没有先遇到阿璃,那么自己面对谭文彬、润生他们时,对待他们的方式大概也会和当初的魏正道一样。
它就是过去的谭文彬或润生。
如果魏正道当初亲口对它说,需要它练这个,才能有增益于团队,这个秘法可能会对你造成极大的副作用。
它应该也会答应,然后哪怕沦落到相同的境遇,至少,心里不会再有怨气。
可偏偏,那时的魏正道不会说这个话。
因为他反感这一行为,正如李追远现在,
每次故意得表现出“人情味”时,他都会感到很痛苦一样。
他和魏正道这类人,是骨子里排斥这种情感行为。
静止的桃花,继续落下。
它摆了摆手,意兴阑珊。
李追远知道,自己的目的达成了,关于魏正道的谈话,在此刻结束。
或者,在双方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,真相本身,反而就没那么重要了。
它转身,一步一步向桃花深处走去。
李追远:“我会盯着的,如果发现他还有没死干净的地方,我会帮他清理干净。”
它点了点头。
李追远:“那孩子,你要不要取个名?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东西了,可有些时候,多留一些念想,也能方便打发一下等死的时光。”
“愚。”
愚?
熊愚?
李追远替那孩子感到可怜,明明是多聪明
的一个娃儿,被取了这么一个名字。
不过,孩子长大后是否会喜欢这个名字他不知道,他只知道,熊善夫妻肯定会对这个名字欢天喜地。
这对江湖草莽,吃够了没有门庭的苦,自身能力和性格又不支持他们继续向上突破这一桎梏,故而将一切的遗憾,都倾注于为自己儿子寻求庇护的这一途。
愿意留下一个名,就是一种认可。
退一万步说,以后那孩子长大了,在外头遇到什么事儿,他跑回南通,往桃树林前一跪,甭管追杀他的人是谁,只要它还没镇杀消亡,那它必然不会坐视不管。
李追远:“那小名就叫笨笨?”
它没说话,继续往桃林深处走,身形已消失大半,但还能模糊看出,它做了一个挥手的手势。
是无所谓,是不在意,是随它去,可也能理解成是一种默认:就这样吧。
李追远:真是个矫情的人。
这样的人,自己是不会收入团队的,因为自己会受不了它的作妖。
自己已经是一个没情感的人了,还得分心
思去照顾它的多愁善感?
从这一点来说,当初魏正道能把它接纳到自己身边,说不定已经做过了内心妥协。
绝大部分的遗憾,都源自于当初的不成熟。
如果魏正道当初也曾画过团队自画像,如果自己以后能侥幸得到,观看那一幅画时,应该能品味出满满的怅然。
它消失了。
李追远闭上眼,再睁开眼,结束了走阴。
熊善夫妻跪伏在供桌后,他们在颤抖。
因为前方,桃林上的所有桃花,全部落下,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杈。
是心死,是放下?
除了李追远能往这个方向去猜一猜,外人是压根不会考虑这种因素,只会觉得那位发怒了。
先前情绪激荡下,所流露出的气息,让熊善夫妻感受到了,对方想要抹杀自己,可能只需一念。
二次点灯认输的他们,已经不具备面对极端危险时,昂然抬头的勇气。
这也是李追远不会再让他们参与自己走江的原因,他们俩不怕死,也愿意死,但这种死里头,其实包含着一种怯懦与逃避。
但他们也是一面镜子,让李追远看见了走江失败的另一面。
从这里也能看出,柳奶奶的能力,她硬生生地把本该颓废余生的秦叔,重新拉回了精气神,虽不复当年锐气,却也不见暮气沉沉。
李追远走到供桌前,熊善和梨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,内心安定下来,缓缓站起身。
少年手持黄纸,凑到蜡烛前点燃,再随手向前一丢,开口道:
“孩子有名字了,叫愚,熊愚。”
熊善和梨花先是一愣,随即再次跪了下来,朝着桃树林叩拜。
他们来这里的目的,就是为了给孩子求一个前程庇护,真没想到,才来了不到两个晚上,这个目的就达成了。
这里,当真是洞天福地。
“回吧,该休息了。”
……
薛亮亮是清早时回来的。
他在江下待了整个后半夜,刘昌平在车里睡到天亮。
把薛亮亮送回来后,刘昌平的这次的包车任务,就算是完成了。
本可以再多待几天的,反正他的包车钱是按天算,油钱另付。
但临近年关,对象那里因为小舅子的回来,年后结婚流程又得重新商讨,他得回去陪坐,另外,还得请小舅子喝酒。
薛亮亮替谭文彬把包车钱付了。
毕竟,这车明面上是给小远包的,实际上跑的都是他的事。
本来还想再包个红包,刘昌平坚决不要,但李三江要送给他的一些南通土特产,他没拒绝,都装进车里了。
临走前,李三江按照南通本地规矩,第一次上门的“伢儿”得拿一份红包,这就是没把他当司机看了。
刘昌平收了。
不过,他开车走后,又回来了一趟,买了不少烟酒,怕李三江不收,就放在了已经拓宽的路上,连续按着车喇叭,见屋里有人出来后,他马上开车离开。
这烟酒价格,可比土特产和那个小红包,贵得多了。
上午,张婶来喊李追远接电话。
李追远去接了,打电话过来的是阴萌。
“小远哥,柳奶奶说她会带阿璃回南通过年,但因为秦叔和刘姨还没回来,所以她得过阵子再回,等他们一起。”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“就这个事了,我们下午就会动身回来。”
“不急。”
“嗯?小远哥,您说具体点。”
“是我昨日打电话时疏忽了,现在反正没事,我又在南通,很安全。
所以,你们也可以晚点回家过年。
润生现在还不能下床,这般状态回来了,会让我太爷和山大爷见了难过。
彬彬哥和阿友,可以继续留在学校,把期末考考完,这样就不用明年开学去补考了。”
“好的,小远哥,我去和他们说一下,然后再向您汇报。”
“要是同意了,就不用汇报了,省得麻
烦。”
“嗯,?明白。”
阴萌挂了电话,一只手搭在胸口,感觉自己心脏正“砰砰砰”地跳。
她马上下去,把这事和大家通知了。
大家对这事本身没什么意见,倒是都对小远哥这难得的温柔感到震惊。
林书友:“秦璃小姐不在小远哥身边吧?”
阴萌:“不在。”
林书友:“那小远哥,是受什么事刺激了么?”
谭文彬:“要不,萌萌,你先回去吧,我们几个也能自理了,润生就让阿友和陆壹帮忙照顾一下,也没问题。”
润生点头。
阴萌:“不行,润生交给别人照顾,我不放心。”
顿了顿,阴萌又补了一句:“再说了,小远哥已经吩咐下来了,我再一个人冒失回去,不合适。”
谭文彬:“那行吧,就按照小远哥的意思办,我也得去看看考试表了。”
看考试表不是为了明确各科考试时间,而是去以班长的身份,找对应的任课老师走关系。
大学校内考试的自由度一向很高,严不严卡不卡你,很多时候都是由老师自由心定。
接下来这几天里,谭文彬拄着拐杖,去请很多个老师吃饭喝茶。
没画考试范围的老师,因此画了范围。
已经画了范围的老师,更是给出了具体样题。
高数老师喝高了,喝开心了,直接把试卷给了谭文彬。
这弄得谭文彬很不好意思,怕老师犯错误,他自己把一套卷子,拆了后再补成三套,复印好了,交给同学。
总之,在其它班级还在紧张焦虑阶段时,一班这边是“捷报频频”。
谭文彬的班长地位,更是在期末得到了进一步的拔高。
毕竟别的班长会做的那些烦人事儿,他是一件都没干,全交给班里的支书,别的班长没能力办的好事,他办得又很多。
林书友眼睛恢复到可以看书写字了,他兴
奋地抱着一沓复印好的卷子跟着谭文彬走回宿舍。
“彬哥,下学期辅导员要是重新选举班长的话,你肯定会以碾压性的优势再次当选。”
“要是全校班长都是我这样,那这学校得变得多乌烟瘴气。”
“彬哥,你也不用这样说自己。”
“我说的只是事实,倒是你小子,你不回福建过年么?”
“我回南通过年,过完年后,再回福建老家。”
“那不晚了?”
“不会,家里会因为我回来,再过一次年。”
宿舍门口,周云云提着袋子站在那里等候。
林书友看见周云云,如同老鼠看见猫。
“云姐好。”
头也不抬地打了声招呼后,林书友就抱着卷子跑进宿舍。
谭文彬有些疑惑道:“这小子好像一直都挺怕你的。”
以前自己每次去找周云云,林书友都会在那半天消失,起初谭文彬还以为这小子识相,懂得不去当电灯泡的道理,后来发现有